术数，自古以来，种类极其繁多，此兴彼衰地发展变化，分布于中国各地区、各民族。需要有人做大量的工作，将它们从各种书籍文字及民间流传中收集整理出来。作者在研究方术、术数时，看到陈永正主编的《中国方术大辞典》，以为此辞典做了很有益的工作。我们在此卷对术数的研究中，将比较多地运用该辞典为我们提供的资料。我们的研究，首先是将术数进行分类。自古以来，也许有各种各样的分类。今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分类。然而，作者认为，已有的全部分类，都不是最合理的。

《术数之分类》

一，自然征兆部类

（１）象占，就是自然界出现的各种异常现象，成为启示人预知某些自然、社会、人事变化的征兆。这应该是古人预测术中最原始的、最早的、也是最具根本意义的一种。这是一切预测术的起始，出发的基础。这里，也是许多科学得以生成的土壤。

象占，具体分，主要有：

第1、气象占。日、月、风、雨、雾、霜、雪、露、云、霞的各种异常现象，以及某些更为奇异的现象，如：天雨血、天雨草、天陨鱼等等，都是成为古人预测天地人事变化的征兆。

第2、草木象占。或者说是植物象占。根据植物的各种异象，来占卜天地人事的变化。如草木不合时节的荣与枯，不合时节的蓄蕾开花、结果，或 者草木长成奇异的形象，等等。 这都成草木象占的对象。

第3、鸟兽象占，或者说，是动物象占。一切动物的异象都可以成为此类占卜的对象。自然界的一切动物，如蛇，鸟，鼠，狐，虎，蚁，鹿，鱼，兔等等的异象，都是鸟兽象占的素材。最为众人所知的此类异象有：“牝鸡司晨”，“老鼠数钱”，“蛇盘宅顶”等等。

（２）星占。就是根据星象，或者说是根据天文象来预测天地人事的变化。这其实是象占的一个部分。因为这一个部分的实践与理论都极为丰富，所以，就足以使我们把它列为专门的一项了。

星象，天文象，是每天的天空都有的事物，它对时空的覆盖率是其它象不能相比的。对它的观察、对比，是足以最充分的进行的。因此，星占，在古人的预测术中，有相当地位。

（３）梦占。不言而喻，是根据人的梦来占卜未来的天地人事变化。梦是一种征兆。梦也是“自然”而生的。梦也是一种“象”。从这意义上讲，梦占也是一种特殊的象占。不过梦占的独立意义就相当大了。梦占，可以说是自古以来都不曾衰落过的一种预测术。因为，梦确确实实地含着大量的事变的征兆信息。梦占中含的奥秘，要远比一般的象占丰富得多。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人类能全部地破译梦象，那么，人类不仅能预测相当大部分的天地人事变化，而且，人类也可以重新认识自己与宇宙。

古人的占梦术，和我们今天的深层心理学的释梦还有一些相通之处。把二者联系起来考察，将是十分有趣的。

（４）体占。也就是人体有某些异象，使古人得以占卜未来的吉凶祸福。这里如：耳热占，耳鸣占，心惊占，眼跳占，嚏喷占。

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眼跳占。只不过各地、各民族说法不一样。有的说眼跳为灾，有的说眼跳为来宾，有的说左眼跳灾，右眼跳福，等等。古人确实感到了人体某部位的异象与吉凶祸福变化的某种联系。如果朋友们记得我们在卷五中列出的《预感论大纲》，就知道这里的奥秘所在了。

古人在这一点上，同样是总结了实践的经验。古人的迷信是将这一切过分夸大化、神秘化、公式化，真亦假来假乱真。而今人“科学的迷信”是否认这一切体占。孰不知，人的潜意识的预感能力，是经常以身体的异常反应表现出来的。

以上四种预测术，象占，星占，梦占，体占，是一大部类。可以说它们都是“象占”。然而，这样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一切占卜究其实都可以说是象占。龟卜无“象”？有。筮卜无“象”？有。卦有卦象嘛。

这自然征兆部类，真正有意义的共同之处，是“自然”二字。即，这里的异象都是：

一，自然出现的。二，自然发现的。不含任何有意为之的成份在内。人类的预测，正是从自然征兆开始的。

二，非自然征兆部类

所谓非自然征兆，就是占卜依据的征兆（即“象”），并非是完全自然出现、自然发现的。有一定的人为求之的成份。即人为求象。而人为求象的方式，粗疏精密，各有不同。

人为求象，在具体操作中，又有“有意为之”与“无意为之”两种成份。这也就是我们在破译《易经》占筮时，讲到的“人谋”、“鬼谋”。人谋，即人为理智规定的程序，鬼谋，即依靠直觉、灵感、神灵择定的无意识操作。

下面，我们来分类介绍。

（５）随遇象占。所谓随遇象占，就是指占筮人所依据的征兆，虽然是自然出现的，不是在人为操作中制造出来的，但是，它不是自然发现的，它是人有了占卜的目的、期待后， “随遇”的。

这一类占法，有“迈门占”，“耳卜”（也称听卜），“响卜”（更多的称“鬼谷子响卜法”）， “占镜”（也称“镜听”），“月光书”，等等。

譬如，“迈门占”，即丈夫或家人依据孕妇进家门迈门坎时是左脚还是右脚，来预测生男还是生女。或者，依据一人迈门坎时是左脚还是右脚，定其吉凶祸福。

又譬如，“耳卜”，《方术大辞典》（以下简称“辞典”）条目云：“ 民间杂占的一种。以除夕夜出门后第一次听到其它人偶然讲出的话来推断来年命运的吉凶。由于以耳朵听到的话为占卜依据，故称‘耳卜’。又称‘听卜’。清李渔《蜃中楼》传奇二《耳卜》：‘生曰“世人有心事不明，往往于除夕之夜，静听人言以占休咎，谓之耳卜。’”

又譬如“叶占”。有了占卜之心，在树下或林间走，以看到的第一片飘落之叶落地的方向（叶柄指向）及落叶自身的颜色、形状、斑驳图画来占定吉凶祸福。

叶落之象是自然的，但你是有了占卜之心去“等象”才随遇的。这和自然征兆部类的占卜，已有了差别。这一类占卜，表明了古人从自然征兆的占卜中如何逐渐发展出越来越精密的占卜术的。

（６）鬼神定案。这一类占卜术，都是请鬼神在多种情况中确定一种答 案。

如“油锅定贼”。有的民族，当发生了盗窃现象后，没有人承认，就烧滚油锅把所有嫌疑者，甚至把所有有关联之人都集中起来，由巫师念咒，众人也跟着执咒，然后，一一把手伸入油锅。无辜者，神灵保佑，不会烫伤。窃贼则会被滚油烫伤。于是定案、严惩。

又如“纸灰占”。当遇到问题了，“是”还是“否”，就要请教祖宗神灵，折皱一纸条，立于桌上，心中默语请教祖宗神灵的问题，然后，将纸条点燃，如果燃后的纸条能在桌上立住，便是肯定答复。立不住，便是否定答复。河北某些地区至今还有这种占卜术。

又如“辞典”条目中的“送状头”，也属此类。“北方民间一种为病人驱祟的占术。以筷子为卜具。张紫晨的《中国民俗的特点》载其法云：‘如北方为病人驱祟的“送状头”，以一碗水放在案上，碗上贯横中心一支筷子，以另一支筷子竖于水中，贴横筷使之站立，口头依次说述邪祟家鬼的名字或名称，不是者筷子不站立，不站立者则不是。筷子站立则说明鬼祟就是他（或她），于是化纸送出，答应奉献祭祷的条件，病人即愈。”

其实根据作者的考察，这可称“筷占”，它不仅用来驱祟，也更广泛地用于各种答案。这一类占卜术，民间还有多种。“辞典”中的“蛋卜”条目，也属此类。

（７）签阄占。签即是指抽签了。阄，即是指抓阄了。这都是中国人普遍熟悉的占卜术。

签占，佛庙有观音签，弥勒签，如来签，道观有老君签，吕祖签，还有关帝签，华陀药签，药王签，等等。大多都是一百签。也有六十四签（因《易经》六十四卦）、二十八签（因二十八宿）等等。内分上、中、下三等，更细的分为七、八等。签上有各种签文。或者签有编号，另有签书上对应编号的签文。占卜求签，抽得一签，便据签文定吉凶福祸。

阄占，更是现代人都熟悉的了。现代社会中依然在沿用它确定很多事情。有限的东西大家分，怎么办？抓阄。比赛乒乓球，谁先发球？裁判藏于案下的双手哪只手握着球。这是变象的抓阄。到处都有抓阄的事情。

签阄占看着很简单，其实这里含着一切更复杂精密的占卜术的全部奥秘。

（８）拆字。也算测字民俗杂占，相字，破字。这种占卜术民俗杂占，一般本人不能进行。要请专门的拆字先生。方法很简单。要占卜之人任举一汉字，拆字先生即将此字形拆离，然后随机附会地分解一番。

这种占卜术，看着毫无道理，其实也含有奥妙。我们往下将要进行剖析的。

拆字，远没有龟卜、占筮等影响大，所以历来被归为杂占。我们把它独立分类，因为它本身就具有成类的独特意义。任何一个汉字，都是一种“象”，都是特殊的象。这种象，在其构成时（即造字时），就与自然之象有着特殊的相应与联系。而当求占者随意举出它时，这里与求占者又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拆字，这类占卜，也可以说是“随意取象占”。

（９）请神。我们本书中曾剖析过的“请碟仙”，“请桌神”，“扶乩”（也称“扶鸾”、“扶箕”）都属于这一类。还有历来民间流传的“降神”、“降笔”、“筷仙”等等占卜术，都属此类。

这一类占卜术的共同之处，就是请神灵。请的神灵，各种各样。总的来讲，有两大类。一类，就是碟仙，桌神，筷仙，还有请“篮姑”之类，都是具体占卜器具之神。

还有一类，就是请玉皇大帝，请太上老君，请九天玄女，请关帝，请观音，请如来，请吕祖，请山神，湖神，请龙王，请狐仙，等等。请各种神仙及神仙人物。

最典型的请神，是“跳大神”。巫婆口中念念有词，进入异常状态，请来的神灵降世附体。然后神灵讲话，判断吉凶祸福。跳大神往往还要超出占卜的范围，另行驱祟除病、禳灾去害的做为。

（１０）甲骨卜·人为取象占。

“先谈人为取象占”。古人的预测术，从自然征兆占卜，逐渐发展成各种越来越有“讲究”的占卜术。上面列述的“随遇象占”等类占卜术，都是如此。

人为取象占”，可以说是又一类。这一类占卜术，在中国古代预测术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可以说遍及许多地区、许多民族。

这类占卜术，其依据的征兆，即“象”，都是人为操作中自然出现的。操作是人为的，出现是自然的。

或者说，操作是“有意”的，征兆究竟何样，其形成是“无意”的。这样说，只是大致地准确。

随着操作物体的不同，这类占卜又可以分两部分。

一部分是取动物象占，譬如“牛蹄卜”，“牛骨卜”，“羊卜”（“生跋焦”与“死跋焦”），“鸡卜”，“鸡卵卜”，“鸡顶卜”，“鸡股卜” ，“鸡肝卜”，“烤骨卜”，“鸟卜”等等。

如“牛蹄卜”，“辞曲”条目云：“古代占卜的一种。杀牛以其蹄占吉凶。汉时已在东夷余国流行。”

又如“羊卜”，条目云：“古代占卜法的一种。又称跋焦。盛行于西戎，有生跋焦、死跋焦两种。宰杀卜用生羊，视其五脏情形以定吉凶的谓之跋焦；以艾灼烧羊胛骨，视其兆象以定吉凶的谓之死跋焦。”

又如“鸡卜”，“又名‘鸡骨卜’。盛行于岭南。其法设坛祭祀，然后杀鸡取骨，视其孔裂以定吉凶。”烤骨卜”，则是烧烤兽骨，依其呈现的兆象来占吉凶，流行于黑龙江省赫哲族地区。总之是在宰杀动物及灼、烧、烤动物骨中取象占卜。

另一部分，是取非动物象占。如“瓦卜”，即是将瓦击裂（或掷裂），据瓦裂纹象来定吉凶。

水碗卜”，即投米若干于盛清水之碗中，根据米在碗底构成的图象或字象，来断吉凶祸福。人为取象占中最典型、最有代表性、也最有影响的即“甲骨卜”。甲骨卜”，是人们都比较熟悉的。它曾是中国古代很重要的一种预测术。它用烧灼龟甲或兽骨所得兆象来定凶吉祸福。所谓“卜”，原意就是指这种古代预测术。因为其的典型性，代表性，所以，“卜”，后来成了古代预测术的通称。甲骨卜有着一整套讲究的操作。预先还要对甲骨做钻凿的初步加工。

我们刚才讲到的“烤骨卜”，“死跋焦”，是一种很初陋或者说还“不够格”的“甲骨卜”。我们往下若有机会，将对“甲骨卜”进行剖析。

（１１）中华三式（六壬，太乙，奇门遁甲）。这三种在古代也是较重要的一类占卜术，也即都用“式”来占卜。

式，原是古代天文占候的用具。一个圆盘代表天，一个方盘代表地，天圆地方。同一轴心。可旋转。上面有各种刻度，象数，文字。三式”占卜，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其“器具”的讲究。

（１２）筮占·类筮占。筮占，就是我们在上一卷中讲到依据周易，占筮预测了。

这自然包括筮的各种简化方法。丢钱币取卦法等等。类筮占，这是指许多类似筮占的预测术。辞典条目中的“麦杆占”、“马前数”、“茅占”、“竹占”、“竹年卦”，都属此类。如“麦杆占”：是通过数麦杆以占吉凶。流行于四川阿坝地区羌族。数麦杆三次，得三个数，按三个数排列关系定吉凶。占筮与甲骨卜，是中国古代预测术中最重要、最完备、最有影响的两大类。

占，即占筮卜，即甲骨卜。

占卜，即此二者。发展到后来，无疑成为全部古代预测术的通称了。

三，专题部类

（１３）相人术。这是专指根据人本身之象，来对人的命运及有关的事情进行预测及判断。相人术因其具体关注的人之象的不同部分，又有不同的具体内容。有体相、面相、骨相、手相、毛皮相。体相又有腹相、肩相等等。面相又有目相、鼻相、耳相、口相、额相等等。

总之，可以做不同层次的分类。这里，面相，手相，是最为重要的两个课题。除了这一切外，还有音相，相人之声音。字相，相人所写之字。静动相，相人之静动之相。静者，有坐相，卧相，立相。动者，有步相，行相，笑相，言语相等等。更进一步，人的神情、神气、神色、神态、神光、神志、气色、光色、情态，等等，都是相人术更深入考察的方面。

（１４）风水术，也称堪舆。又称相地术。最后这一称谓，最明白了。这里相的就是地方，是地理，是地形，是空间。大至山川郡县，小至村镇田宅，乃至宅内的房、院、墙、门的格局，房内家具摆设的格局，都是风水术考察的内容。它预测的是不同的风水环境将给人带来的吉凶福祸。古时，上至皇帝建都、筑陵，下至百姓建宅、修坟，都不同程度地贯穿着风水术。

（１５）择吉。这是相时间了。风水术是相空间，这是相时间。就是预测不同的年、月、日、时做不同事情的吉凶福祸。在此基础上避凶择吉。婚丧嫁娶，出门远行，出兵征伐，兴动土木，生意开张，古人万事都重视时间。于是，择吉，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在这个“专题”中，有可能采用不同的预测术。同样，在风水术的专题中，也可能采用不同的预测术。

一、二部类的预测术，都可以用在这些“专题”中。

（１６）命相术。或称星命。这是指运用一切手段来推测人的命运。

相人术，只限于相人本身之象。

星命，命相，则是指运用一切占卜手段了。

你可以用请神方法，也可用龟卜法，可用占筮法，也可用拆字法，三式法，梦占法，星占法，象占法，签阄法，等等，包括相人术，都在内。

总之，是预测人的命运。这样一个“专题”。各种占卜术，在推测人的命运时，都有各种具体化发展。还有些方法，是我们上述各种占卜术中不曾包括的。

四，杂占部类

（１７）杂占。对杂占的定义有不同。如在第一、二部类中列举的“体占”、“随遇象占”、“拆字”、“签阄占”、“请神”，有人会把它们列为杂占。

我们则根据对占卜术的本质研究，对它们做了专门分类。几千年来华夏各地区、各民族流传的各种预测术，大都可以归入我们上述三部十六类中。余下的，难以归入其中的，我们则可以称之为杂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