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科学与玄学的争论由来已久,坚持所谓科学真理的始终占据绝对优势,相信玄学有一定道理的也有不少声音。
至于这种争论有多大价值,其意义又如何,却难免使人心存疑惑。
原因在于人们对科学与玄学的定义似乎都有偏颇之嫌。在此不讨论是非对错,只来探讨它们本身的问题。
先来看《现代汉语词典》中对科学的解释是:“反映自然、社会、思维等的客观规律的分科的知识体系。”
由此可看出,科学是前人将客观自然知识或规律总结出来,将其归类分科,所形成的知识体系。不仅只是自然学科,还包括社会、思维、心理等方面,是已经搞明白的学问。
换个说法,也可以叫做明学,这也是我们经常所说浩瀚无边的知识海洋。剩下的问题,就是看每个人能从中获取多少了。
现在有不少人诸子百家主张科学,只认为自然学科是科学的东西,其它的都不算。
现实中有文理分科的习惯,自然学科归到了理科,文史、哲学思维之类的则划到了文科。这样一来,理科自然就成了科学的代名词,文科得靠边站。
而这些文科类的东西又是支撑社会学的基础,那么社会学算不算科学?如果不算,国家设个社会科学院又算是什么呢?这大概是对科学概念理解的偏狭之处了。
科学一词源于西方,在中国古代或可理解为用明学来代称。《四书五经》中的《大学》,开篇就明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德”在这里应解释为各种学问、学识、道理。
这种解释在《现代汉语词典》及《辞源》中没查到,《辞海》中释其为:中国哲学术语,认为具体事物从“道”所得的特殊规律或特殊性质。
这样解释与学问、道理就差不多了,能反映具体事物规律或性质的东西岂不就是学问了么!
“在明明德”即在于去学习、明白已经搞清楚明白的道理、学问。
那么又如何知“明德”?后边又说:“致知在格物。”“格物”即推究事物的道理,与现在所说的科学研究应该大致相当。
通过格物而成明德,总结成了明白的学问,可供世人学习应用,此即明学,是光明正大的学问。与科学的含义基本相同,应该没有现代科学涵盖的范围那么广,分得那么细。
玄学就没有这么光鲜了,按《现代汉语词典》解释,玄学是魏晋时期形成的一种唯心主义思潮,与形而上学等同。
《辞源》中解释为:南朝宋文帝在宫中设立老庄之学,称为玄学。《辞海》中则干脆无此一条。
而世人又几乎都认为玄学就是看相、算命、测字、看风水,占星学之类。谁都没有说明白玄学究竟是什么,只有《辞源》算是给出了个大概的说法。
显然是认识上出了偏差,或许原因就在这里。随便给玄学下个定义,然后再拿出来说事。
要想弄个明白,看来还得从老子那里去找答案。
《道德经》开篇有言: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在这里,老子应该已经给出了玄学的概念,以及玄学变明学的路径和方法。
万物之初,虽客观存在,却无名无姓,人不识也!人通过在黑暗中探索,知其性,晓其形,通其理,于是给其命名。
这样就成了人所认识的万物的祖宗,即“万物之母”。于是这些有了各种名姓的事物及相关理论就成了明学的学问。
如何实现这种转变?后边所说的两句大概就是探索未知的法门了。
在未知的事物或领域面前,因不知其性、其理、其用,“故恒无欲也”,即始终不要产生什么想法、欲念,为得是“以观其妙”。即观察其奥妙所在。
一旦察知其妙用,则“恒有欲也”,即不断产生怎么用的欲望,及进行各种试验。其目的是为了“以观其所徼”,即察知其应用的范围边界。
就像一款新研制出的战机,飞行员在试飞过程中要进行各种极限尝试一样。经过各种试错、纠错后定型的东西,就可以成为明学的学问了。
这大概就是玄学的精义所在,它告诉了人们玄学是干什么的,以及怎么去做。这不就是现在所说的科学探索吗?
玄色本为黑青,引申为深奥、奥妙。顾名思义,玄学或可看作是黑暗中的学说,是一种怎样在未知中摸索的学问。
根据以上描述,不妨给玄学下个定义:即探索未知领域或事物规律,以及推测未来结果的一种学问。简单点说,就是现实中看不见摸不着结果的一种学说。隐伏不见即为神,所以,玄学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种隐伏性,决定了玄学在现实中很难操作,显示出其实用性不强,这也是其屡遭诟病的原因之一。
像数学、物理这样的明学,有适用的定理公式可用于精确的计算。如天气预报之类稍带点玄学性质的推测诸子百家主张科学,尽管有雷达、卫星这样的科技手段助力,也难以得出精确的预测。
若是非要用数学、物理这样的标准来要求,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更别说象看相、算命之类,完全靠推测来预判人的命运,其模糊性更大,不靠谱的时候更多。
从上述大致能看出,玄学是明学之母,明学是玄学之子。
玄学的任务主要是探索未知领域,找出事物发展的规律,总结成理论,这是科学探索的部分。
明学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应用已知的各种理论,更好地为现实需求服务,这是科学实践的部分。
二者在性质及功用上均有不小的差异,非要把它们放在一起比出个是非曲直,会显得很搞笑。
按照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规律。明学在明为阳,玄学在暗为阴。明中有玄,玄中也有明。
玄学中有些东西可以总结为定理、定律、公式,变成明学来用。还有些不能变身,只能模糊着用,只能靠推测来进行预判。
虽说这样的精确性差些,但现实中有这样的需求,比如对各种事物发展趋势的预测分析预判。
这种明玄交织的状况,大概就是上面老子所说的“两者同出,异名同谓。”。
后边的“玄之又玄,众眇之门。”说得是从黑暗到黑暗的摸索,这是万物众生奥妙出生的法门啊!
由于任何结果的出现,都可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预测时所用的条件却未必充分,所以预测的结果用或许、也许或可能来描述应该比较合适,而并非一定。
所使用的思维方法,一般是假设条件逻辑,即在未来某个时候,如果存在某种事物条件或时空条件,则有可能出现某种结果。
做这种事情,依据形式逻辑、数理逻辑或数据统计分析等方法,则往往不好使。这种思维方法,可能也是将玄学定性为形而上学的原因之一吧!
明学在使用过程中,由于原来所形成的理论未必全面、成熟,同样会存在一些新问题或模糊的地方,也需要想办法摸索着去解决、完善。
这大概算是明中有玄吧!在没有出现相对论之前,牛顿定律是权威的。爱因斯坦搞出了相对论,牛顿定律就相形见绌了。其它的学问大概也是如此,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几乎成了常态。
这种阴阳互根、互容的特性告诉了我们,看任何事物或问题,不能非黑即白,非好即坏,非善即恶,非成即败。
它们总是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就像阴阳鱼互抱的太极图展示的那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亲相爱又界限分明,或许这是所有事物都具有的本性吧!
孔子侧重于先“明明德”,从“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这句圣人之言中大致可看出,儒家从孔子开始就强调,要不断学习现有知识,以达到学以致用的目的。
等到无以致用,再去“格物致知”。这种思路、规制一直沿袭至今,我们现在从小学到本科的学习,其目的主要也是为了学以致用。
学到硕、博以后,才有资格或能力去“格物致知”。这个过程或可说成是从明到玄,为用而学,为治学而格物,其实用色彩非常浓重。从诲人不倦到有为而治,是一种积极进取的态度。
老子则注重先通玄门,就是先从玄学中搞清楚事物的性质、规律,做成明白的学问摆在那里,让人们自己去看、去体会。
至于人们是否会去看、去学、去用,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一切顺其自然。
如果有人就是杠头,偏不按你说的规律去做。等到他吃了亏,自会乖乖回头听你话的,何必去费劲扭那呆瓜呢?这大概就是所谓老子的无为而治吧!
很显然,这是一个从玄到明的过程,与儒家的顺序正相反,主张的是无为而治,态度消极。
儒家与道家虽说在主张上有点顶牛,在本质上却是一致的,就是都尊重客观自然规律,认为明学自玄门出。
在学以致用问题上,两家似乎也没有什么争议,或许这两家的学问是源出同门吧! 再早一些的思想论著就应该是《周易》了,比儒、道两家要早上好几百年。
恰好这是一部全面展示各种学问是如何从玄转明的不世之作,诸子百家的主张观点大概与此都不无关系,只是没人去考究罢了。
现在说起华夏文化的起源,总要提到《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周易》虽屈身名列其中,却只有它是鼻祖级别的,其它的则都不是。故将其奉为众经之首,史无异议。
关于《周易》是一部什么样的书,历史上争议很大,普遍认为它是玄学的鼻祖,也有少数学者持反对意见。下文再对此进行探讨,这里不再赘述。
“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周易·系辞上传》)
《易》道广大,世人各取所用,春秋战国诸子的学说岂有不取之理?圣人所言非虚,《周易》虽失传两千余年,其思想、理念早已随诸子之说,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渗透到了中华子孙的每一个细胞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