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994年，这五年间，木心先生在纽约为一群中国艺术家（主要是画家），讲述世界文学史。这不是学术意义上的文学史，而是作为作家的木心先生的文学记忆，带有浓重的个人色彩。

这套由木心讲述、陈丹青记录的《文学回忆录》，为我们还原了那个远在异国的生动课堂。读完此书，许久仍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我仿佛做了一回木心先生的旁听生。

作为木心先生学生、忘年之交的陈丹青，在各种场合不遗余力地向大家推荐木心先生及其作品，让越来越多的中国大陆读者开始知道木心、喜爱木心。

1989—1994 年，陈丹青的五本听课笔记。

也正是在木心的追思会上，逾百名来自各地的年轻读者强烈恳请下，陈丹青才答应公开讲课的笔录，后经不懈努力，遂使本书得以面世。

木心先生于1927年生于浙江乌镇一个孙姓望族——既是书香门第，又是工商世家。原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木心是他的笔名。小时候，母亲聘请 “一代词宗”夏承焘给他上课。这是何等的奢侈？

青年时期的木心（左1）

更让人羡慕的是他还有一位亲戚——茅盾。茅盾在家乡的藏书上万册，任由木心借取。所涉猎的书籍，中国的典籍自不必说，除此以外，不但有希腊罗马的史诗、 神话，近代以来的欧美经典，还有印度、波斯、阿拉伯、日本的文学。虽然身处乱世，他却能潜心于书本。正是如此大量的阅读积累，才造就了后来的木心。

1987 年左右的一次聚谈，两年后开始讲课。

时常有人感叹，中国大陆的文脉，经过历次运动的摧残，特别是文革十年的破坏，已呈现巨大的断层。这样的断层在当时生活在纽约的那帮中国艺术家身上也有明显的体现。有感于此，木心才在大家的不断劝说下，决定开讲世界文学史。

正如木心在开讲引言中所说的：“我有我的能讲。结结巴巴，总能讲完，总能使诸君听完后，在世界文学门内，不在门外。”

课程从文学的起源——希腊罗马神话讲起，一直讲到二十世纪的魔幻现实主义。说起那些在世界文学史上鼎鼎大名的先哲、作家、诗人们，木心举重若轻，看似信手拈来，却又如数家珍，妙语连珠，个人的好恶也溢于言表。如在讲述莎士比亚时，说：“威廉，你是仅次于上帝的人。”而在谈到萨特那颇为壮观的葬礼时，木心却又引用了尼采的一句话：“只有戏子才能引起群众巨大的兴奋。”

木心也非常擅长用比喻的方法来说明问题。如在比较老庄的不同时说：“老子是阿波罗式的，冷静观照，光明澄澈。庄子是狄俄倪索斯式的，放浪形骸，郁勃汪洋。”而在评论《红楼梦》时，则说：“《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这样绝妙的比喻，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作为补遗，《木心谈木心》是在《文学回忆录》上、下册出版三年以后才与读者见面的。当初的顾虑是作者谈自己的书，恐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之嫌。由此可以看出陈丹青对此事是多么的慎重。

木心的这段话，也许可以稍稍缓解一下这种顾虑：“我讲自己的书，不是骄傲文学历史发展视频，不是谦虚。我们两三知己，可以这样讲讲。”那就权且将该书的读者当作知己吧，知己之间的谈话，也就可以少一些遮掩，多一些坦诚。

这本补遗，对于喜爱写作的人来说，无遗是一本福音书。让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木心写作的心路历程文学历史发展视频，对自己的写作将大有裨益。

1994年2月摄于世界文学史讲课结业聚会。

读木心的《文学回忆录》，我似乎是在追随木心，进行了一次文学的远征。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在世界文学的门内，但在这样的征途中，有木心先生的悉心指点，古今中外各具特色的文学风景，一一展现在我们眼前，令人心醉神迷，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