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路卫兵

在湖北与河南两省之间，夹着一个奇特而鲜为人知的地理单元—南襄盆地。这个被汉江及其支流环绕的盆地，富饶而颇有文艺气息，却因为连通南、北方的区位价值，历史上曾被反复争夺，战祸频起。一旦丢失它，就有丢掉半个中国的危险。如果把古代中国比喻为一张照片，那么南襄盆地就是这张照片的"刺点"……

在过去地方志中地理位置，被誉为“天下之中”的南襄盆地是沟通南、北方的捷径

（从南襄盆地的这张遥感图上可以看出，该盆地位于我国地势第二级与三级阶梯的交界处，周围被山脉环绕，一条大河——汉江从盆地的西南侧斜穿而过。盆地内部河网密布，这些河流都是汉江的支流，基本都向南流向湖北襄阳，最终汇入汉江。襄阳和河南南阳分居盆地的一南一北，是盆地中两座大城市。从南阳的方城夏道出去地方志中地理位置，就是广阔的中原地区。在过去，南襄盆地曾被誉为“天下之中”，是沟通南、北方的一条捷径。）

由于"铁打的襄阳"，我对一座特殊的盆地产生了兴趣

"是金庸的小说让我们襄阳出了名。"致力于民间文化推广的湖北襄阳学者李俊勇告诉我，言语中充满了对金庸的感激之情。在襄阳，我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包括出租车司机、博物馆保安、地方志领导……我知道，他们嘴上感激的是金庸，其实内心是在为襄阳自豪。

在金庸的小说《神雕侠侣》中，郭靖、黄蓉这对神仙眷侣，放弃在世外桃源桃花岛上的逍遥生活，与南宋军民死守襄阳，最后以身殉国，读来令人荡气回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武侠精神跃然纸上。其实金庸的三部小说《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内容均与襄阳有着紧密联系。

相比我国其他的盆地，南襄盆地有着不可替代的地理优势

（这是襄阳下辖的老河口市境内的平原，在平原上流淌的是汉江的支流西排子河。老河口市所在的南襄盆地，相比我国其他的盆地，比如说四川盆地、关中盆地，在历史上有着不可替代的地理优势。四川盆地虽然体量大，土地肥沃，但位置偏西南，历来为偏安之地。而传统的政治中心关中盆地，位置又偏西北。只有南襄盆地位置居中，兼顾南北西东。正因如此，历史上的南襄盆地就像一个聚宝盆，聚集了众多的名人墨客，文化底蕴极为深厚，但也招致了众多军事势力的反复争夺。摄影／霍国军）

金庸的小说虽是虚构的，襄阳之战的历史却是真实的。蒙元灭亡南宋，最激烈的战事之一就发生在襄阳。蒙元耗时近6年围攻襄阳，襄阳大门洞开后，南宋王朝很快就一败涂地。襄阳城北临汉江，东、南、西三面均修有逾百米宽的护城河，易守难攻，号称"铁打的襄阳"。历史上，白起、关羽、岳飞、李自成等名将都曾在此鏖战。厚重的城墙外，隔汉江相望的是与襄城合体的另一半——樊城，樊城西北约10公里处，就是三国时期关羽水淹七军的地方。"《三国演义》120回，有32回发生在襄阳。"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秦尊文告诉我。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有名的战役，至少有172次发生在襄阳，这个数字确实惊人。

襄阳古城

在我看来，襄阳可能是湖北最有血性的一座城市。不过最初我有一个很大疑问，为什么襄阳在历史上会发生这么多战事？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写道："湖广之形胜，在武昌乎？在襄阳乎？抑在荆州乎？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其实，襄阳之所以战事多，正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位于北方南下长江中下游的重要通道——南襄盆地里。

由于"铁打的襄阳"，我对襄阳所在的这座盆地——南襄盆地也产生了浓厚兴趣。（未完待续）

注：本文原载于《中国国家地理》201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