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首届文化强国建设高峰论坛在深举办之际,陈彦、南帆、韩少功、毕飞宇、何向阳、王跃文等众多文化名人齐聚鹏城现身说“法”,畅谈兴文之策。
在6月8日上午举办的“繁荣文艺创作”分论坛上,中国作协副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彦受邀为第一单元议题作主旨演讲,福建省社会科学院院长、中国文艺理论学会会长南帆,海南省文联原主席、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韩少功,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毕飞宇,湖南省作协原主席、鲁迅文学奖获得者王跃文等文化名人则围席进入文学单元对话环节。对话环节由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著名评论家、作家何向阳主持。文化专家们从繁荣文艺创作出发,交流共享了各自的创作经验及研究发现,为文艺创作的繁荣与发展带来更具时代意义的探索、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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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程度整合出版、影视等各方优势资源
释放新时代文学的巨大潜能
“作为一名文学工作者,我一直在思考,在新时代新征程的历史方位上,我们的文学在文化强国建设中如何更好地释放能量,发挥作用。”陈彦从文学独特而不可取代的作用开启主题演讲,并从文学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要怎么变、该怎么走等四个方面分享了自己的创作感受。
陈彦认为,除了要不断攀登新时代文艺高峰,还要尽全力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同时要大力与现代传媒深度融合文学文化方面的名人事迹,并与世界文化深度交流。
陈彦说:“新时代十年,中国发生了历史性变革,取得了历史性成就文学文化方面的名人事迹,我们所见证的伟大实践、所要开辟和踏上的征程道路,都是文学要着力表现的国之大者。要写好这些关键的文章,文学必须站到大地,在拥抱时代的过程中,获得对历史和社会生活的总体性思考、综合性体察,还需要创新艺术表达。旧话语讲不好新故事,老观念也想不通新命题,社会发展生活变化所催生的新内容、新感受,新想象,呼唤着与之相匹配新的美学风格和新的艺术语言。
为做到攀登高峰一盘棋,中国作家协会近期将推出如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作家活动周等一系列重点工作,旨在将作品创作、发表出版、交流分享、评论研究、传播转化等不同的文学产生环节打通联动,最大程度整合出版界、影视界、翻译界等各方优势资源,释放新时代文学的巨大潜能。
在新的传播格局和文化条件下,电影、电视剧、互联网文艺还有各种更新迭代、层出不穷的公共文化产品,都在分享、分流社会文化生活的注意力。文学创新求变成为时代发展的新命题,与现代传媒深度融合渐渐成为一条新出路。”
陈彦表示,近年来,网络文学蓬勃发展,并在海外传播中大获成功,传统文学也在形态转化方面取得了重要成果,比如去年热播的电视剧《人世间》,改编自梁晓声先生的同名小说;近期网剧《漫长的季节》也与青年作家有关。影视作品中,关于人物、关于命运感等关键词频出,文学性浓郁,这就是对作品中文学根系的识别和认可。
陈彦也坚信:文学只有更坚定做好自己的事,不断输出更好的内容,拿出更硬的内核才能真正为各种艺术形式提供有力支撑,才能将文学的创造力转化为更加广阔强劲的文艺合力、精神动力,让文学始终活跃在时代文化生活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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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草所生,种之芒种”类比为文艺创作
创作一定要避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在对话交流环节,何向阳从中国二十四节气的芒种节气入题,把文学创作的播种与收获,比作“择草所生,种之芒种,抢修抢种”。她说,芒种过后意味着仲夏到来,这是一年中万物狂长的旺季,应时应景欢聚南方热土,畅谈文学如火如荼的发展、如何在文化强国建设中怎样发挥更大的作用,也是恰逢其时的。
南帆则从哲学社会科学界和文学理论界双重视角浅析了文明、文化与文学创作之间的联系。
南帆说:“中华文明历史悠久,具有非常灿烂的成就,博大精深,短时间内难以言尽。它可以展开很多方面,经历漫长的岁月长河后,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思想观念、表述形态以及延续的文化传统。”
南帆巧用“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温柔敦厚,诗教也”“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等古诗词中的意象、意境之美,轻松地将中国传统文化特有的审美意趣对文学创作留下的影响阐释清晰。
他提到,当前,从传统文化到文艺再到社会生活,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有很多新的课题,只有在这个意义上考虑问题,文明、传统文化、文学才会是一个活体。它具有历史的厚度,但又不是一个简单陈列在博物馆中的物件;它也非常伟大,我们这个文明现在活着,而且我们置身其中。从某种意义上讲,置身其中的我们本也是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无法消除文明对我们的影响。
文明,静水流深。文化传承、文学创新伴水流之变化而变化。韩少功从个人创作经验出发,强烈呼吁作家本人一定要避免谨防出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情况。
韩少功说:“我觉得作家现在面临很多新的问题。作为作家,我有一个个人体会,如果走入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情形之中,创作就会面临很大危险。所谓‘下不着地’就是作家体验、经验的资源趋于减弱,作家的同质化越来越严重。所谓‘上不着天’,和文明继承、传统继承有关系,当然和我们对其他民族文化及整个人类文明成果的继承也有关系。我们要读万卷书,古人的书,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扩充自己的知识面和知识结构。”
昨天,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毕飞宇在《晶报》上也回答了这个创作困惑上的问题:向历史、向文化学习是接天了;向生活学习,这就是接地了。
现实中,不仅文学伴文化而生,其实对于文化的发展也具有不小的贡献力。如何从繁复的文化中抽丝剥茧,擅长湘地文化写作的王跃文新创作出版的长篇小说《家山》,恰好提供了一个解题样板:在地域文化中探索文学语言表达的独特性,形成独树一帜的文学创作气象,又推动了地方文化形象的树立。
王跃文说:“其实人在本质上是一种文化存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一个文化的共同体,在我的意识当中要写出一个文化意义上的‘人’,人们的精神世界、生活方式以及风俗民情等等,这些其实就是中国传统或者传统文化在日常生活当中的一种呈现。通过文学的手法,把这种生活、故事、人,很艺术地表达出来,其实也是对文化的一种呈现、传承,(这)就是意义所在。”
在王跃文看来,中国有独特的美学经验,子孙代代几千年一直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跟万事万物建立了稳定的情感关系,也形成了稳定的审美习惯,这些用于表达中国故事应该是非常有效的,应该都是可以用作中华美学和中国文学的经验,“这同创新并不矛盾的,我们就是要做创新,也要有一个来路的问题。我们要根植传统,立足时代,同时也可以面向世界、走向未来,守正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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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论坛精彩观点回顾
1、人工智能时代,文艺创作何去何从?
韩少功:有大志向的作家,一定要对此有警惕性
“尤其现在又面临着人工智能等新情况的影响,很多人工智能所编造的假故事、小说、诗歌、音乐、美术,在现在看来可能还属于一种野蛮敲门阶段,但我估计它们的生长速度会很快。”韩少功表示,“将来一般的文学产品,他们是可以染指的,而且他们可以是兴风作浪的,我们要有一定的警惕性。他们编造的假经验或者拼凑的知识,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容易的。他们‘立等可取’的速度,甚至是可以和我们人类竞争的。我觉得我们的作家,特别是有大志向的作家,一定要非常警觉,在哪些问题上存在着风险、哪些方面需要补救、哪些方面要奋斗、哪些地方要争取脱困走出危局,走向坦途。”
2、南京,为什么是世界文学之都?
毕飞宇:这样的地方不是文学之都还能是什么?
2019年10月,南京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世界文学之都。有人问毕飞宇,南京成为文学之都了,你怎么看?他说,可以从《昭明文选》来看。“其实这本书的书名里面有一个特别关键的字‘选’,选是什么?选是尺度。当这本书建立起来以后,以后如何写诗、如何为文,就有了标准。南京用一部《昭明文选》为我们提供了诗和文的审美尺度。在这个城市,有着那样丰富的精神行为,把‘世界文学之都’命名为‘南京’,你说这样的地方不是文学之都还能是什么?”
3、作家在哪里?伟大的作品在哪里?
陈彦:在人间!
“‘繁荣文艺创作’,也就是在文学活动当中,找作家和找作品。作家在哪里?作家在生活中、在人间。伟大的作品在哪里?在人间。”陈彦说。
为什么作家在人间?伟大的作品在人间?陈彦提到了海明威。他说,如果海明威这个人没有参加一战、二战,没有在一战中身上中了227块弹片,海明威不可能写出《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敲响》,如果没有他天天出海钓鱼的徒劳而返与满载而归,可能就没有《老人与海》。这样的作家还有很多,像肖洛霍夫,如果他不是一个战士,他不可能写出《静静的顿河》,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与《罪与罚》和《卡拉马佐夫兄弟》。是伟大的生活在指导着伟大的作家,他需要更多的不同层面的伟大的眼光去发现并书写下来,因此在人间就有了伟大的作品。
采写:南都记者 吴凤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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