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在展示线装本《四库全书》。
命运多舛的《四库全书》
1772年(乾隆三十七年),清高宗弘历下诏访求、采集天下藏书。第二年正式设馆编纂,历经10年最终完成。《四库全书》分经史子集四部,共收书3503种,79337卷。据说这部由3位皇子、数十位重臣和饱学之士担纲编纂的丛书,当年每天至少有600人用楷书一笔一划缮写。《四库全书》奉旨总共缮写成7部,分别藏于紫禁城文渊阁(北京)、圆明园文源阁(北京)、热河行宫文津阁(承德避暑山庄)、盛京皇宫文溯阁(沈阳)、大观园文汇阁(扬州)、金山寺文宗阁(镇江)、圣因寺文澜阁(杭州)。这也就是俗称的“北四阁”和“南三阁”。
可惜可叹的是,《四库全书》成书的两个多世纪中,命运多舛,屡遭劫难。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而实际上有时不过三代光景,盛世风采就灰飞烟灭。到了清咸丰年间,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如火如荼,镇江、扬州两地城池先后被攻破,文宗阁和文汇阁《四库全书》毁灭兵燹;文澜阁《四库全书》也在战乱中散佚大半。英法联军入侵圆明园时,文源阁《四库全书》亦毁于一旦。至此,7部《四库全书》已毁掉了3部半。
幸存的3部半也历经劫难:文渊阁《四库全书》在战争中饱受颠沛,辗转千里,最终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文津阁《四库全书》后入藏国家图书馆。文溯阁《四库全书》从沈阳西迁兰州。残缺不全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后经有识之士组织多次抄补,现藏于浙江省图书馆。
在中国历史上,为一部书而在大江南北专门命名建造7座藏书楼,恐怕仅有一例,这部巨书就是《四库全书》。
此前,兰州和沈阳两市举办的关于《四库全书》的两个活动,令人瞩目:先是甘肃省图书馆在兰州举办文溯阁《四库全书》入甘40周年活动,陇上百姓有幸一睹珍本真貌;后是沈阳故宫博物院文溯阁正式入藏新版《四库全书珍本初集》。
两个活动,甘肃喜形于色,沈阳颇为无奈。不少读书人认为,这表明文溯阁《四库全书》的“回归”遥遥无期,“书阁合一”渺茫。
文溯阁《四库全书》在沈阳“三进三出”
盛京(现沈阳)是清代肇基之地,因此《四库全书》中缮写好的第二部被指定放在这里。
1782年,盛京皇宫的文溯阁竣工,它与其他6座《四库全书》藏书楼一样,仿宁波“天一阁”之制而建。独一无二的黑琉璃瓦绿剪边硬山顶建筑,蕴含着防火的原始企盼。独具匠心的外两层内三层构局,大气而实用。据档案记载,从1782年冬天起,历经5次,才将《四库全书》全部运抵并安放在文溯阁内。同时运来的还有另一部巨著《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沈阳故宫博物院院长武斌教授说,文溯阁《四库全书》共6144函,36318册,均为清内府写本,盛于特制的楠木书匣内。书册为软面包背装。其封面,经部用绿绢、史部用红绢、子部用青绢、集部用灰绢。《总目》《考证》用黄绢。纸张选用的是洁白坚韧的开化榜纸,工楷墨书,字体娟秀,每册的首尾二页钤有“文溯阁宝”和“乾隆御览之宝”玺印。文溯阁藏书所用的115个书架是楠木所制,馨香浓郁,持久不散。
1914年,袁世凯以“防备兵变”为由,要求“奉天的典籍”“必须转移。”奉天督军段芝贵于是将文溯阁本《四库全书》运往北京。但书运抵北京后并未受到妥善保管,由于卷帙浩繁,找不到合适场所,只好弃置故宫保和殿。这样一放就是10年。直到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奉系张作霖获胜,情况才有转机。
1925年6月,奉天省教育会会长冯广民到北京参加“清室善后会议”,看见文溯阁藏本《四库全书》被冷落一隅,便求助于张学良等人,希望将书重新运回沈阳。随后,在张学良的支持下,这部《四库全书》于1927年初重新入藏文溯阁,从而结束了13年书阁分离的历史。
1948年初,辽沈战役打响,国民党政府又欲将文溯阁《四库全书》运往北京,激起了一批正直学者和有识之士的强烈反对。7月中旬,“东北行辕政务委员会”决定此事“缓办”。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为确保文物安全,沈阳故宫文溯阁的《四库全书》等重要文物曾被疏散到黑龙江省保管。1954年1月,这部巨著回到沈阳。
文溯阁《四库全书》第三次外运离开沈阳是在“文化大革命”前夕。有关这一段历史的情况长期不为外人所知,坊间版本甚多。据知情人士披露: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沈阳故宫文溯阁《四库全书》的管理体制就发生了变化。1932年9月1日,伪奉天省长臧式毅“训令”:为整理重要图书,便于保管起见,将文溯阁《四库全书》《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划归国立奉天图书馆。1935年日军派人清点文溯阁《四库全书》后,以文溯阁多年失修为由,在文溯阁前西南处修建了一座钢筋水泥结构的二层书库,内置钢制组合书架。1937年,文溯阁《四库全书》与《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全部移到这里。此后,文溯阁《四库全书》就一直“书阁分离”,所有权与管理权也由省图书馆沿袭控制。
1964年1月,沈阳故宫博物院提出“请将《四库全书》归还故宫”的申请报告,但报告没有下文。
1965年,基于当时的形势,辽宁省图书馆以战备为由,请示省文化厅将《四库全书》调离辽宁。省文化厅又请示中共辽宁省委,省委批示同意后,由文化厅呈文给文化部,文化部办公厅于1966年3月7日,以(1966)文厅图字24号文件的形式,给辽宁省文化厅下文,做出“基于备战需要,将辽宁省图书馆收藏的文溯阁《四库全书》一部拨交甘肃省图书馆收藏”的决定。同年9月13日-27日,两省文化厅在沈阳办理了清点交接手续。除《四库全书》外,《钦定古今图书集成》(铜活字本)以及相关档案资料也一并移交。文溯阁《四库全书》就这样远赴甘肃省永登县,存放于距兰州市区70公里处的一个山洞里。
如今无一部《四库全书》书阁合一
文溯阁本《四库全书》离开沈阳20年后,也就是1986年,辽宁省政府给国务院写出“关于将《四库全书》归回沈阳故宫保藏”的请示报告(辽政发[1986]173号)。近20年来,全国、省、市三级人大、政协会议期间,相关话题的议案、提案不断,但是,甘肃方面发起了一场文溯阁《四库全书》留陇的“保卫战”。“归”与“留”的“口水战”,一打就是十几年,双方各持己见。
2000年4月,文化部专家组经调研考察后国家四库全书图书馆,向国务院报送了《文化部关于文溯阁〈四库全书〉有关情况和处理意见的请示》,提出了如下意见:一是根据“文物物归原主”的原则,文溯阁《四库全书》运回沈阳,仍由辽宁省图书馆保存;二是考虑30多年来甘肃省为保管好这部《四库全书》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辽宁应给予甘肃一定的经济补偿,具体事宜由辽宁和甘肃共同协商处理。
辽宁方面似乎看到了曙光,而甘肃方面却依然故我。2001年,辽宁省投资千万元修建了现代化的《四库全书》地下书库。同年,甘肃省九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做出了《关于进一步加强文溯阁〈四库全书〉保护工作的若干规定》。2002年1月,甘肃省又在兰州黄河岸畔九州台修建文溯阁《四库全书》藏书楼。
目前的状况是,沈阳故宫博物院有清代的“文溯阁”和楠木书架却没有书;辽宁省图书馆只有专修的书库;甘肃省有书无“阁”,无原装书架。至此,三家都没有达到“原汁原味”和“尽善尽美”。
武斌院长指出,乾隆时代编修的7部《四库全书》,分藏7阁,书阁合璧,相得益彰。可惜的是,如今,200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部“书阁合一”。
也有不少人士认为,书阁分离的现状,是历史上的复杂因素所致,因此国家四库全书图书馆,不应再纠缠于所谓的“归属问题”。
一个共识是:不管放在什么地方,关键是要保护和利用好中华民族这一丰厚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