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构想里,“人文阅读思想图谱”只是一次出版建议收集尝试——业界需要了解学界发现了哪些闪光的作品,学界也希望出版界能够关注到他们发现的璞玉。于是在2021年的最后一个月,书评周刊集全编辑部之力,向与我们有联系的人文学者、创作者问出了如下三个问题:
您在2021年持续思考的问题;
您在2021年关注到哪部未引起足够关注或未引进出版的作品;
您期待看到怎样的中国原创作品。
最后我们获得的远远超越了“建议”的层次。随着新年的来临,编辑部共收回了74份回答,总字数逾5万字。情感与思辨密度兼具的文字织就一份呈现关联传统与现代、未来与当下的阅读思想图谱,他们以自身生活或研究为维度的阅读与追问,记录下了虽然蜿蜒动荡,但对真挚的爱、对重塑人与人的连接依然充满渴望的2021。
这是朱自强对以上三个问题的回答。
朱自强,中国海洋大学行远书院院长、国际儿童文学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1、持续思考的问题
因为我在儿童文学研究上的学术思考,也因为我自己一直在学校的行远书院从事核心通识课程《大学之道》的教学工作,2021年我持续思考的就是人文学者科学修养的重要性以及人文与科学的融通这一问题。
在我撰写《论中国儿童文学研究的跨学科范式》(发表于《中国文学研究》2021年第4期)一文时,作为关键词的“范式”一语就取自托马斯·库恩的影响力巨大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对于科学研究的发展而言,“范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概念。虽然库恩的“范式”概念是针对自然科学研究提出来的,但是,自然科学研究与人文学科研究具有相通之处,比如两者都有学科,有研究方法,有合理的问题,需要建构理论体系,因此五四文学的特征和历史意义,库恩的“范式”无疑是一个可以移植到人文学科的概念。
中国儿童文学学科在发生之初,就存在着以周作人的研究为代表的潜在的“范式”。在对这一潜在的范式进行抽丝剥茧式的提炼和显现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人文科学中的“自然科学”,并将“科学性”论述为周作人的儿童文学研究的跨学科范式的一个重要内涵。我指出:第一,在周作人的与儿童文学研究相关的知识系统中,有属于自然科学的生物学,还有具有自然科学内涵的心理学、文化人类学、神话学、儿童学等学科的知识;第二,周作人将自然科学的知识,创造性地转化为作为五四新文学运动“思想革命”的有机组成部分的儿童文学领域的“思想革命”,提出了成为发生期中国儿童文学的思想基石的“儿童本位”的儿童观;第三,周作人有意识地将科学作为一种正确的思想方法,认为“科学常识”使人立于正确地看待事物、思考解决问题的立场上。
被称为划时代的科学家的霭理士对周作人的思想影响甚大。周作人有数十篇文章提到霭理士对自己的思想、学术乃至人生观的影响。他对霭理士的学术研究作出了这样的评价:“他的好处,在能贯通艺术与科学两者而融合之,所以理解一切,没有偏倚之弊。”要“理解一切”,科学是极为重要的维度五四文学的特征和历史意义,缺失这一维度,就会产生“偏倚之弊”。“贯通艺术与科学两者而融合之”,周作人的这句话值得人文学者认真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