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媛:“四功”与“五法”的综合运用

王少媛 艺术 2023-04-30 11:09

话剧表演与戏曲表演的区别_儿童节表演话剧照片_如何表演话剧

小时候看戏,最喜旦角出场。不是听她咿咿呀呀地唱,而是看她的脸——飞挑入鬓的眉眼如何顾盼生辉;看她的脚——裙裾下两朵绣绒花如何灵活闪动。如今枉长了二十多岁话剧表演与戏曲表演的区别,痴好不改,往往以此为首要条件评选所喜爱的演员

王少媛便是其中之一。论扮相,她俏丽妩媚,风姿绰约;论唱腔,她甜润婉转,舒卷自如;论做功,她细腻含蓄,熨贴天成;论念白,她字如金石,有节有情。剧作家郑怀兴笔下和莆仙戏传统剧目中的许多古代女性,在王少媛身上栩栩如生地活过来了,令人觉得她就是骊姬(《晋宫寒月》)、就是阿秀(《戏巫记》)、就是刘四真(《目连戏》)、就是茜桃(《乾佑山天书》)、就是叶李娘(《叶李娘》);骊姬、阿秀、刘四真、茜桃、叶李娘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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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少媛《叶李娘》剧照

不过,阴柔妩媚的骊姬、大胆泼辣的阿秀、贪奢软弱的刘四真、温柔贤惠的茜桃、秀雅刚烈的叶李娘,虽有剧本提供的文学形象,但在程式化的“四功”与“五法”的综合运用中,王少媛为何能活脱出风韵状貌不同的舞台实在形象呢?窃以为,这其中奥妙在于,王少媛对于自己是一个戏曲演员这一身份的强烈的认同感。

“演员”这一概念中,隐含着一连串密切相关的命题:演什么?演谁?为谁演?如何演?如何演得好?等等。对这些命题的认识程度,无形中决定了一个演员艺术造诣的高低。或许,王少媛对这些命题并没有理论上的透彻认识(我们不必也不能如此要求),但她的舞台表演所达到的艺术境界,折射出她对这些命题的领悟程度。概而言之,她善于根据文学剧本所提供的特定情境,揣摩人物的情感特征,做到让人物活在自己心中;善于扣紧戏曲舞台表演的虚拟性、程式化等特性,将深刻的角色情感体验转化为丰富生动的语言动作和形体动作。

▲ 王少媛《彦明嫂出路》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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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什么?是话剧、歌剧、舞剧还是戏曲?不同的剧类,有着不同的表演规范,它们之间的界限不能轻易混淆。戏曲是一门高度综合的艺术,对各种表演功力的讲究远远超过其它的舞台艺术。王少媛潜心钻研,刻意求谨,尤以唱功取胜,其音色之美、音量之足、音域之宽,令人绝倒。《叶李娘》第四场“刺血写本”是独角戏,叶李娘连夜缝制寿衣,夫妻生离死别在际,她灯下独思量,针针揪心,悲痛欲绝。王少媛一唱到底,情切切,声凄凉,泪盈盈,几乎没有太多的形体动作,但却深深地吸引了观众,打动了观众。

但王少媛并不因此轻视其它功法。《晋宫寒月》第四场,骊姬月下醉酒,优施假扮仙翁前来探她心事。当“仙翁”叹惜骊姬为一己之欲,成全申生,不为亲生儿子奚齐着想时,骊姬吐心曲、剖隐衷,如怨如诉,如哭如泣,令人掬泪长叹。在这一段短短的道白中,时悲切、时激愤、时深情,王少媛将骊姬悲身世、恨献公、爱申生的复杂感情勾勒得淋漓尽致。《叶李娘》一戏,可谓集莆仙戏旦角表演之大成,织布、开门出路、击鼓鸣冤、刺血写本、负枷等科介,都集中到这个角色身上,能不令人望而怯步?但是王少媛揽下这个重担,而且游刃有余,令人叹为观止。

▲ 王少媛《春草闯堂》剧照

演谁?这个“谁”,不是演员自我,而是文学剧本中的虚构人物。人物不能同,同则千人一面,无个性可言。人物趋同的原因,不外乎演员不能准确地体验角色,或是真假不分,借角色的名义发泄自己的真实情感。骊姬、阿秀、刘四真、茜桃、叶李娘等人物之不同,不单靠步法、身法、化装、造型、道具等分别,要塑造出这些鲜活、丰满的舞台形象,准确的角色情感体验是前提。比如骊姬与叶李娘。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宫妃,犹如洛阳牡丹,雍容华贵;一个是勤俭持家的民妇,犹如出谷幽兰,韵秀不俗。虽然社会地位截然不同,但她们的性格中都有着刚烈的一面,这刚烈的一面,却又有着微妙的区别:一个爱恨均强烈,一个蕴藉有韧性。

王少媛的成功之处,便在于准确地把握住同与不同的细微差别,在眼神、动作上予以浓化、强调。骊姬一出场亮相,便是脸微慎、眉微挑,从容慢行;而叶李娘,却是眉含情,眼含笑,款款细步。特别是在《戏巫记》中,一会儿是小寡妇阿秀,一会儿是神灵附体的女巫,一会儿是恶鬼白无常,一会儿是女鬼阿秋,王少媛根据剧情而在四个角色中自然转换,自如出入,时喜时慎、时哭时笑,举手投足皆活灵活现,引人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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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少媛《戏巫记》剧照

为谁演?如何演?这是两个相互牵连的命题。演戏不同写文章,可以存之青山,或是自娱自乐。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观众的存在,也就没有舞台艺术。如果没有将自己所体验过的情感以某种外在形式表达出来,观众如何能听得见,看得着?与观众共享情感体验的过程,便是演员内在的情感体验外化的过程——“会于心”之后,要“赋于形”。王少媛善于“会”——体验性格迥异的角色,那么“形”呢?戏曲艺术的主要程式、身法就是唱、念、做、打、手、眼、口、身、步,戏曲表演的特征,便是它的虚拟性、程式化。

王少媛的舞台形式感强,有着较为纯熟而优美的程式技巧。跳神时(《戏巫记》),她耸肩呵气,跃上跃下,一把拂尘收纵自如;织布时,上布机、绞机、打麻丝、推经梳、掷梭……她手中有形,形中求准,准中求神,将劳作形态升华为优美轻盈的表演程式,富有浓郁的生活情趣。看过《叶李娘》的观众,更不会忘记“出门求告”那一段戏。急行、叩门、跪求、呼唤,舞台上没有写实的布景来提示不同的环境,王少媛运用丰富的步法如碟步、碎步、摇步、雀步、云步等,时急时缓,时转时停,化凝固的舞台为流动,将有限的时空“走”出来,虚虚实实,虚实相生,诱导观众展开丰富的想象和联想,在想象中随叶李娘辗转三家,求告四人,被恶犬追,遭暴雨淋。舞台的虚拟性,非但不能限制她的表演,反倒激发了她更为灵活的表演潜力,拓展了她的表演空间。犹如戴着脚镣跳舞,却舞得更稳,舞得更准,舞得更美。

▲ 王少媛《三请樊梨花》剧照

其实,对演员个体而言,上述四个命题提出的意义,最终是为了帮助实现他(她)的艺术目标——如何演得好。要演得好,自觉的演员身份意识、强烈的舞台形式感及扎实的功底是基础,而最重要的却是做到“演确乎有技,却看不出技的痕迹”。也就是说,演于灵。有的演员,该做的都做了,该唱的也都唱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总是出不了性格,见不了人物,木呆呆的,演得越卖力,匠气越浓。究其原因,在于缺乏作为创作主体应当具有的艺术灵气。这种灵气,意味着驾驭程式、运用技巧的娴熟与自如。

王少媛戏曲表演的最引人入胜之处,便是在熟练掌握程式技巧的前提上,眼灵传情,情真见人,人活出戏,以特有的敏感去把握和表现人物活动中最具有特征的动作和神态。戏剧界有句行话:“一身之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眼神是点活人物的重要手段,在戏曲表演中十分重要,人物内在的七情六欲,都可能通过不同的眼神展露殆尽。为了进人传神达意的理想境界,王少媛不仅追求角色形体的美感,同时更着意人物神态,通过面部表情和眼睛神态的变化,深入揭示人物复杂微妙的心理活动。《晋宫寒月》第二场御园摆筵中,从怨恨申生而设计陷害,到敬慕申生而不忍加害,王少媛就是借助眼神洞开骊姬的心扉,对人物进行细腻人微的内窥刻画。嫦娥爱少年,人之常情也,初见申生,骊姬一瞟之下,心中一怔,眼珠微微一转,举袖偷望:“呀,原来一表人才!”她顿生爱慕之心。但想到被晋献公掳掠人宫,十几载如笼中之鸟,不得自由,她心头发痛,眼光一凛,暗自咬牙:“哼,不过人面兽心!”言下之意,有其父必有其子,提醒自己不可被申生的外表所迷惑,忘了为儿夺嫡之大事。念头一转,骊姬复又美目流盼,浅笑盈盈,娇声细语:“殿下请坐!”瞬息之间,王少媛便运用了三种的眼光,变化自然,层次分明,显示骊姬初见申生时决意要陷害他的心态,勾勒她那阴柔妩媚、工于心计的性格特征。

▲ 王少媛、康斌《千里送京娘(阳送)》剧照

张大千云,作画“务求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去秽气”,演戏也是如此。王少媛的表演艺术,“会于心,演于灵”,少那四气而多灵气。这六字既是对王少媛表演艺术的概括,也是每个演员所应努力追求的艺术境界。

本文原载于《福建艺术》1999年05期话剧表演与戏曲表演的区别,图片均摘自网络,出处见水印。在此,由衷感谢作者及图片的拍摄者和共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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